第五章 疯子-《落花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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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话。”宁蕙儿手忙脚乱过后,此时安静下来,却心乱如麻,扭头不想看儿子,却又忍不住盯着看。她的儿子终究也是崔浩的儿子。她最恨崔浩的一点,儿子都继承了,多么悲哀!

    宁恕心里狼狈不堪,可他的手脚还被捆着。他即使想回避妈妈的目光都不能,只能强忍着妈妈炙烤一般的目光。可他还是忍不住,道:“妈,我中了简家人的圈套。姐和你都成了简宏成的棋子,我是他的目标。”

    宁蕙儿摇头:“我不要听,我早不去想跟简家的恩怨了。我跟你说过,我只想过几年好日子。我这年纪,没多少年好日子可以过了。老二啊,你能不能替妈忍忍?别再提什么报仇雪恨了,妈折腾不起了啊。我现在连替你解绳子的力气都没有。妈老了,不中用了,你可怜可怜我,行吗?”

    宁恕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根本不敢抬眼皮看他的妈妈。可他怎么都无法点头答应妈妈的要求,今天的事是百上加斤,他心头的恨,如黑火灼烧着他的心。

    见此,宁蕙儿流泪了。她想到当年绝望而无力的丈夫最终冲出去杀人送命,她的宝贝儿子难道也会走上这条路?

    另一边,简宏成终于跟宁宥道:“你妈安然无恙,已经与宁恕在一起。两人应该都没事了。”

    宁宥一听,手中的笔一下拍在桌上:“我问你,事情明明都在你计划中,你为什么预先不告诉我出什么事、哪儿出事、出事到什么程度,以及你早想好怎么救宁恕的命?我别的都能忍,但我见不得我老妈被我支使得没头苍蝇一样,甚至面临车祸可能。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计划中的棋子,帮你制造气氛,促进冲突加剧?”

    简宏成不紧不慢地道:“你别急,听我全部讲给你听。现在我可以说了。你弟弟约我周五面谈,我听他的口吻很是胸有成竹。联想到他周日在我弟弟公司仓库偷窥,我意识到他手里抓到什么料了,所以我请朋友帮忙,搜搜他的公寓。很巧,朋友取到他放在公寓里的料了。我之所以不能提前告诉你全部,是因为我还得让我的人守株待兔,观察宁恕一看到资料被偷的即时反应,也就是最真实的反应,以判断他手里还有没有其他更大的杀伤性武器。如果提前告诉了你,你又通知宁恕什么什么被偷了,我的人就跟不上了。但我忍不住还是提醒你跟住宁恕,我就怕自己千虑一失。万一我的人没盯紧,而你弟弟很想不开,就糟了。眼下从你弟弟的反应来看,我抽走了他釜底那条正确的薪。”

    宁宥不由自主地又写下一条成语:釜底抽薪。而郝聿怀早兴奋地比画起来,奋勇写下“三十六计”。宁宥一时没心情管儿子,而是想了会儿,心平气和了:“我错怪你了。按说,你不通知我都行……就这样,我得立刻连线我妈,谢谢你。”

    简宏成道:“慢点儿挂。你知道得太详细,未必是你家人乐见。而且你如果说了我通过宁恕的反应判断他还有没有后招,会让他更加羞愧。你不如承认上我的当,做了我的棋子,你与家人同仇敌忾,做人更容易。”

    宁宥听了好一阵子无语,过会儿才道:“你多事啦。”

    简宏成不由得呵呵一声,自己也觉得尴尬,忙说“再见”挂了电话。

    宁宥一时恍惚,依然举着手机不放。

    郝聿怀却在旁边听到通话已经结束,便插进来问他最急于想知道的问题:“妈妈,爸爸那儿怎么样了?那位顾阿姨早上跟你说了些什么?”

    宁宥想再恍惚也不成了,直接陷入更大的情绪不适。顾阿姨?啊呸!那女人配?可她刚才忙于处理弟弟的事,恰好告一停顿,脑袋还处于真空状态,完全没精力面对儿子的提问,只好装作如梦初醒般跳起来,道:“哎哟,忘了做晚饭。”说着,忙蹿入厨房。

    可郝聿怀怎么可能放弃与爸爸有关的疑问?他几乎是如影随形地跟进厨房,继续发问:“是不是爸爸很不妙?那个顾阿姨看我的样子怪怪的,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妈妈,妈咪……”

    宁宥被这一声声的“顾阿姨”刺得鲜血淋淋,只得放下手中的不锈钢盆,面对着郝聿怀严肃地道:“那位顾小姐不是你爸的同事,而是你爸的外遇。她跟你爷爷、奶奶说,她有证据证明你爸无罪,但条件是妈妈接受她的侮辱。为了你爸,我早上约见顾小姐,但不欢而散。我不知道你爷爷、奶奶傍晚再次与顾小姐见面是为什么,毫无疑问的是,他们是背着我私下见面。如果不是被你撞见,他们未必会知会我。按说在我全力以赴为你爸的事奔走的时候,你爷爷、奶奶不仅不信任我的努力,还背着我与你爸的外遇见面勾结,这是很不能容忍的事。但为了你爸,我愿意忍。只是妈妈很伤心。”

    郝聿怀好一阵子懵懂:“爷爷、奶奶不能跟爸爸的外遇见面。但爸爸真的会无罪吗?”

    宁宥趁着郝聿怀思考的当儿,心里也是如高频运作的电脑,将各种想法都筛滤了一边,这会儿能冷静地道:“妈妈解释给你听。你爸有罪,这是你爸在出事那天亲口跟我说的。但罪分重罪和轻罪,影响坐牢时间。那么谁能提供最有利的证据为自己洗刷罪名,将罪行减轻呢?只有你爸自己。他做了什么,他心里最清楚。因此,我给你爸请了最好的律师,让你爸利用律师会面时间把所有对他自己有利的证据告诉律师,让律师来决定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什么加工一下可以对你爸更有利。顾小姐那所谓的证据全无用处。”

    “那爷爷、奶奶干什么还见那个姓顾的?”

    “叫她顾小姐,我们是文明人,不跟缺乏基本道德的第三者一般见识。”宁宥盯着儿子,等他点头之后,才道,“你爷爷、奶奶不信任我,认为我不会全力以赴要求律师帮助你爸。这就是我最生气的地方。我第二生气的是,他们与你爸的外遇勾结,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但现在是全家人齐心协力帮助你爸的时候,所以,我不跟你爷爷、奶奶计较。”

    “但……但你得告诉他们,他们错了。他们需要道歉。”

    “会的。”

    “可是刚才是我向他们道歉了,应该是他们向我道歉……”

    正说着,客厅里的手机和大门的门铃都响了。母子俩对视一眼,郝聿怀跑得快,先拿了手机一看:“外婆的。”就扔给妈妈。他从门洞往外看按门铃的是谁,却见外面是扮着笑脸的爷爷、奶奶。郝聿怀迟疑了一下,才打开门,却立刻飞一样地跑进书房,关门上锁。郝父、郝母眼看着孙子的背影钻进书房,却什么都不好说,还得冲正打电话的宁宥继续扮笑脸。

    宁宥一看是妈妈的来电,立刻先挂断,再回拨过去:“妈,没事了吧?”

    宁恕的公寓房里没开灯,只有城市的灯光将房间映得亮堂。宁蕙儿看着已经松绑,但一声不响坐对着窗外发呆的宁恕的背影,再也忍不住,眼泪串珠似的落了下来。可她嘴里只能道:“没事了,原本就不是大事。老二也说了,怎么会自杀?没有的事。”

    宁宥一边听电话,一边延请郝家二老入座:“我是问你还好吧?我很后悔通知你,害得你跑来跑去。我应该请朋友帮忙的。”

    “唉,少一个旁人看见,少一分口舌,还是我跑来跑去的好。你别挂心了,这儿有我。晚上我会陪着老二,明天就没事了。我真是让你们姐弟两个吓了个够呛。”

    “弟弟暂时可能还得钻牛角尖里……”

    “嗯,知道了。我就是打个电话让你放心的。没事了,起码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安心忙你自己的事,这儿有我。我挂断了。”

    宁蕙儿那边说挂就挂了,干脆得令人发指。宁宥一时有点儿发愣,不知妈妈这是什么意思,似乎……妈妈不愿她知道太多,把她排除在外的意思。宁宥心里难受,可现在婆婆、公公两个人的眼睛电灯泡似的看着她,她只得强忍着。她也不愿面对公婆,她恨不得摇身一转就消失,不,还得带着儿子一起消失。可她无法消失,只好强打精神面对公婆。

    “不好意思,刚才跟我妈通电话呢。”

    郝母忙笑道:“是啊,是啊,打你手机呢,一直占线。我们一想,反正近,走过来更快哈。宥宥啊,那个小顾过来的事儿是这样的……”

    “嗯,我跟她早上谈过,我不认为她手中的证据有价值。”

    “我们……她……小顾给我们看了证据,我们也觉得牵强。”

    “是什么证据?”

    郝母立刻支支吾吾起来:“这个……没什么要紧的,就不提了,不提了。”

    “你们吃了吗?我跟灰灰都还没吃。看来烧饭是来不及了,我热个速冻比萨,一起吃?”

    “我们吃了,你忙你的,忙你的。宥宥啊,我们是病急乱投医,你别生气啊。”

    “说来也巧,这件事我刚跟灰灰实事求是地解释完,你们就按门铃了。灰灰还小,未必能理解你们的苦心,请你们谅解他,他在生你们的气。我呢,虽然知道灰灰未必能理解所有的东西,但有些原则性的价值观还是需要替他端正的,这个价值观就是我们不能认同外遇……”

    郝母连忙道:“我们从来没认同小顾,现在依然没有,我们只是以为她手里有证据。我们太想救青林了,任何努力都不想放弃啊。宥宥啊,我们知道你会生气,可我们也没办法,只有请你原谅了。我们两个老的当面来道歉,请你原谅。”

    郝聿怀忍不住跳出来道:“如果有对爸爸有利的证据,爸爸一定会告诉律师,他自己最清楚他做了些什么,根本不需要那位顾小姐,只要律师好就行。”

    郝父、郝母几乎是幡然醒悟,看着孙子无言以对。他们忙乱之中,竟然没想到这一层,或者说他们病急乱投医,以致误信了对方,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既丢了自己一贯的节操,又得罪了如今关系最脆弱的儿媳与孙子。

    宁宥没吱声,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比萨,狠狠一刀下去,一分为二,摆盘托过去,揽儿子回去书房:“你屋里吃,自己倒水喝,别出来打搅。”

    但郝聿怀从宁宥胳膊底下钻出头来,对爷爷、奶奶喊:“你们不能在顾小姐有用的时候就伤害妈妈,顾小姐没用的时候就来道歉,继续利用妈妈。这种道歉不诚心。”

    “灰灰,不能乱说爷爷、奶奶。妈妈怎么跟你说的?”

    “我跟你说他们需要道歉,你只答应你会跟爷爷、奶奶说想法,可你没答应我的道歉要求。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不能随便让他们欺负了。”

    郝父、郝母简直是无地自容,偷看着宁宥将灰灰关进书房,又坐回他们面前。

    宁宥道:“母子连心,都一样的啊。”

    郝父按住又想解释的郝母,道:“看都几点了,你还没吃上晚饭。现在你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怎么忙得过来?我们想,青林的官司还是由我们来办吧。我们都退休在家,有的是时间,与其每天干坐着瞎操心,不如为儿子做点儿正事。不是撇开你,而是我们真的不好意思再看着你一个人忙得团团转而不伸手了。”

    “呃,你们别听灰灰说的利用啊、伤害啊什么的,更别生他的气,他是护着我,急了。”

    郝父道:“我们怎么会生灰灰的气。只是我们原先考虑不周,没想想你一个人的辛苦。青林的事还是我们来吧。我们怕电话里说不清楚,特意跑来跟你讲,就是希望你有想法呢,直接跟我们说,千万不要把误会存在心里,我们是一家人啊。”

    “好。我请律师以后直接跟你们联系。”

    “我们打算另请律师,找个我们熟悉的,应付得来的。我有个学生,改行做了律师,我明天去问问他。不知道你那边的律师能退吗?”

    “我这边的我会处理。”

    宁宥说得太干脆,郝父、郝母原本想着多说几句糊弄过去,这下子应对不上了。尴尬地坐了一会儿,两人起身告辞。宁宥拿起车钥匙要送他们,他们说什么都不让。

    宁宥将两人送出小区,送上出租车。而等出租车启动,郝父才道:“你看,连灰灰都气得跟我们翻脸,宁宥还能不气死?官司无论如何只能我们自己打了。更何况青林还这么对不起宁宥。宁宥要是不肯尽心,也是人之常情、理所当然。唉,看来还是灰灰聪明,那个小顾是没用的。”

    郝母道:“小顾没用是宁宥想到的,灰灰怎么想得到这么深的一层?她没跟我们说,可见人心隔肚皮啊,也难怪她。还是用我们自己的律师吧,起码青林跟律师说了什么,我们请的律师不会吞下不用。这会儿,事关儿子,我对谁都没法放心了。”

    “我刚才已经说了。只好开罪宁宥了,没办法。以后怕是见不到灰灰了。”

    “先处理好青林的事情再说。”

    老两口一路唉声叹气的,但取舍明确得很。

    宁宥送走郝家二老回到家里,打开门只听得屋里闷声闷气的电玩声。可奇怪的是,她一进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宁宥探头到书房看,只见郝聿怀老老实实在做作业。

    宁宥心里奇怪,收了比萨盘子,一边退出,一边四处打量蛛丝马迹。果然,在门框处发现一面镜子。想到儿子竟然能用镜子作案,她反而喜从中来。但她没吱声,赶紧从包里掏出她的化妆镜,到书房慢慢比画。很快,就在电脑屏幕下的位置,她稍微挪动了一下镜子角度,就看到家里的大门。她笑嘻嘻地看向郝聿怀。郝聿怀被当场抓包,郁闷异常,愤怒地道:“我没心情做作业!”

    “理解,换大人也静不下心来。那怎么办呢?”

    郝聿怀梗着脖子道:“再让我玩半小时。”

    “行,半小时。”

    宁宥说完就爽快地走了,但才走几步,身后传来郝聿怀嗲兮兮的一声“妈咪”。她晓得,儿子这么叫她的时候,一般心里有鬼或者有内疚。她忙回头道:“不用道歉,是大人的错影响到你。”

    郝聿怀却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考卷,递给宁宥。宁宥一看,语文测验的卷子,只考了八十几分。更要命的是,她还看到她的签名已经白纸黑字落在右上角。她看向郝聿怀。郝聿怀尴尬地扭过脸去,顽强地抗议:“太严肃了,思想工作不是这么做的。”

    “可是,有人模仿我的脸,还想模仿我的签名,怎么破?”

    郝聿怀忍不住一笑,忙又端起一张脸来:“可你不能太凶。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替你排忧解难。”

    “也对,妈妈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心情也不是很好,正要跟你商量,要求你自觉自律,管好自己的学习大事。不过,签名这种小事,还是我来为好,你说呢?”

    “可是我考得不好,老师已经把我叫出去批评了。”

    “嗯。”宁宥坐下来,粗粗看了一下试卷里扣分的地方,“理解题没答错,需要背诵的地方错得多,可见最近不大用功。但这回考得不好记在爸爸、妈妈头上,不算你的错。很快期末考,可以赶回来吗?”

    郝聿怀点点头。

    宁宥拿起郝聿怀的笔:“你签名用的是这支吗?”见儿子点头,她一边在冒充的签名上面写详细的家长意见,一边严肃地道:“偶尔考得不好不是大问题,但假冒妈妈的签名是严重错误,以后不能再犯。我们要做个心中有底气的人,即使做错事、做坏事,也得毫不掩饰地承认,并且勇于承担起做错、做坏后的责任,这叫好汉子敢作敢当。行吗,好汉?”

    “行。可你弟不敢担当。”

    “唉,他不是好榜样。你玩游戏吧,我看着时间。”

    “不玩了,我试试静坐下来。”

    “嗯,好,赞成。”宁宥写家长意见写得三心二意,一边写,一边想。宁恕不是好榜样,郝青林显然更不是好榜样,那么她拿来教育儿子的好榜样是谁呢?她觉得是田景野,可又有好几分是简宏成。再想想,似乎简宏成的成分更多。她有点儿愕然。

    宁蕙儿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力气。她没敢打搅宁恕,轻轻起身,将床头灯调得暗暗的,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屋里的凌乱。她真不敢相信这抽屉上的洞是宁恕踢出来的,她觉得是保安撒谎。可是她不敢惊动发呆的宁恕,去问个清楚。她悄悄地收拾。

    她见到宁恕的手机,不知是谁关了。她看看宁恕,将手机放到宁恕手边。令人惊讶的是,宁恕竟然有了反应,眼珠子转向她,而且还说了话:“妈,你还没吃晚饭吧?”

    宁蕙儿激动地道:“妈不饿。你饿吗?我去楼下买些。你想吃什么?”

    “没胃口。我的资料放在这儿,不知被谁偷了,很失望。”

    “要不,我们回家住去吧。你刚才和保安这么一闹,以后你走进走出,他们都会指指戳戳的,多没意思。再说,要是住家里,每天都有妈看着家,谁敢上门来偷啊。走吧,这儿明天妈再过来收拾。”

    “有心要偷,家里再多人也拦不住。姐来电话了吗?”

    “我刚才给你姐电话说了,告诉她没大事,别咋咋呼呼的。”但宁蕙儿看看儿子颓丧的脸色,不由得编了一段,“你姐让你退一步海阔天空。”

    宁恕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赢家才有资格退一步。”他说着,打开手机,却见好几条短信。他现在有些心灰意懒,不想看,可又不能不看,只得打起精神拉出来看。看了三条都是叫吃饭喝酒的,他就索性全部删了,懒得再看。他没心情。宁恕没看到的其中一条,是蔡凌霄的短信。

    “那回家吧,吃晚饭去。”宁蕙儿装作若无其事地一拖儿子的手臂,想不到儿子竟然顺势站了起来,跟着她走。宁蕙儿很是意外,忙收起儿子的包,塞到儿子手臂里,推着儿子出门去。将门一锁上,她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宁恕的车子停在地下,不用经过大堂就能悄没声地离开。宁蕙儿理所当然地要占据驾驶位。但她的理由是“妈妈从来没开过这种车,让我开开”,难得宁恕异常顺从,竟然交出了车钥匙。

    宁蕙儿不知这种动向算好事还是坏事,她的心头异常沉重,可又不敢说出来,还得时时看顾着儿子的情绪,她只觉得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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