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粗布衣裳的汉子身材壮实,肤色偏黧黑,对着说要走要再见的女人,两只手在衣摆处拧巴成了结。微干裂的唇瓣上下磋磨着,像是要说什么,然而磋磨了老半天也没有磋磨出一个答案,紧绷而机械的动作不知持续了多久,女人也耐心地等待着,直至他说。 “那,那你走吧。” 正午日头是最晒,当女人抬眸去看男人时,狭长双眼也不觉微微眯起,就像是顶不住头顶艳阳般的。 想要被挽留的人,碰上了不会挽留人的人。 她第二次开口,也第二次发问。 “那……我走了?” “嗯。”汉子应了声,绞在下摆的手松开,随着重力自然地下垂,指节覆着老茧,掌心手背的粗糙纹路皆清晰可辨——很显然,这双手属于一个长年累月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 手垂下,他望向她。 “你走吧。” “停!” 戏没拍完,是导演先喊了停:这戏ng了。 喊完停,导演叫来了莫璃,对着监视器导起戏,说这戏里你情绪不对,蒋兰生是要回城里了不假,但是因为要回城,所以要跟对象分手也是真。这种时候,人的情绪是既复杂又矛盾的,想走也不想走,想留也不想留。 “蒋兰生对金水时不自觉流露出的内心纠葛,那种含蓄委婉的不舍,你没有表现出来。” 这是导演针对莫璃这场表现所作出的论断。 莫璃似在认真听着,然对导演提出的批评,多少也有点心不在焉。 ng了几次,反复重拍了五六遍,这场告别戏才终于是过了。莫璃今天的戏份也结束了,卸了妆换了衣服,她在片场棚区里休息,顺便点了外卖。等外卖到了,便差遣小助理出片场去拿。 拍戏的地点就在河北一带的农村,但造景是剧组临时搭的。现实里农村并不破败,家家户户都是自建瓦房,但荒凉少人是真的,青壮年劳动力都外出务工去了,村里余下便是祖父母辈,膝下带着孙儿孙女,院子前多拴着条田园犬,脾气凶得很,见到人就龇牙咧嘴的。 论交通购物便捷,比起城市当然也差得远,更不用提相比于北京了。 舒服躺倒在懒人椅上,莫璃正等着小助理把外送咖啡取来。也在此时,一道阴翳倏而覆落在眼。以为是助理回来了,她本能地掀了眼皮,“怎么这么快就回……爸,你怎么来了?” 倒映在她视域的,是头戴鸭舌帽的男人。银白发尾溢出了帽沿,粗糙偏蜡黄的肤上,皱纹如沟壑纵横——比起莫璃这一声爸,看起来是要苍老许多。 然这声称呼,又是确凿无误。 这位就是莫璃的父亲,莫致远,亦是江翡前夫。只是现下,这对曾经的夫妻彼此悬殊:一个是如藤本植物般寄生江家的贵妇,出入上流社会,富贵悠闲;一位则是落破户的后代,众人眼中无药可救的赌徒。 这天渊地别的二人,曾几何时却是正经八百的夫妻。知晓此一事的人就没有不感到惊讶的。 就算莫致远与江翡婚配时家境不错,家族运营的船舶公司一年也能盈利十数亿。但,与江家庞大的财富体量相比,这点营收便不过是毛毛小雨——配不上的。 纵然婚配的另一方是养女,也不配。 诸人对这一段往事不甚理解,对江翡离婚一事却很能理解。 本来两家差距就大,听说那莫致远还好赌,钱就跟流水样地七八位数往外送。就是家里开矿的,也早晚能被掏空——后来果然便被掏空了。 船舶公司破产,从前那无忧无虑公子日子也再回不去了。令人唏嘘之余,众人也感慨,觉得这江翡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厉害,虽然结婚时认人不清,离婚时却果断干脆,可说是及时止损。 何况当时还带着个女儿呢,一点点大,便是莫璃。 莫璃自幼随母亲一起,生长在江家。与这唯一的生父并不很熟,此前莫致远找过她几次,是为了要钱——那时候她没独立,依附着江老先生生活,手里头宽裕。因而对方要了多少,她也就给了多少,权当是救济了。 反正她跟着江家,一年到头都要捐不少钱出去的。做慈善嘛,博好名声。 江翡对此并不知情。 “璃璃,”对着女儿,莫致远微浊眼珠转动,唇无意地舔了舔:“能不能再给五十万给爸?爸有事,急着要用。”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