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金与木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因果太重-《道灵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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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木喜深深地看了一眼金堤渊,疑惑道:“你们妖族的始祖,给你这个小娃娃托梦了?”

    金堤渊点头道:“始祖在梦境里出不来,便也只好托梦予晚辈了,晚辈与始祖学了很多东西,最让我值得骄傲的,便是始祖让我成为了半人半尸。”

    一听就是被妖族侵染了性子的公子,梁木喜不屑道:“小娃娃,我可提醒你,修行了妖法,性子大变都是小事,莫要害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啊。”

    金堤渊大口吃肉,他频频点头,对梁木喜的教诲,颇为赞同。

    吃到尽兴处,金堤渊看着另一锅里热着的醇香美酒,笑着与梁木喜问道:“梁宗主,可否赏晚辈一盅?”

    梁木喜便从石桌低下拿出一只崭新酒杯,给金堤渊倒了半杯,还说道:“小娃娃要少喝酒。”

    金堤渊知道梁木喜是舍不得好酒喂狗,但他忍不住往石桌下瞧去,只见一只竹篮里,摆放着数只精致小碗以及竹筷。

    梁木喜连忙用一块布将其遮掩,此番情景好不尴尬,他只得连连催促金堤渊赶快喝酒。

    金堤渊一杯烈酒下肚,被辣得不停吧唧嘴。

    梁木喜这才有了些好脸色,他问道:“你们妖族历来都是想着染指道灵界,是因地境内缺乏山水,多是乌烟瘴气之地。你们妖族地境我是没去过,真有那么差吗?”

    金堤渊微微叹气:“真要是块风水宝地,也不着急将它公之于众了,妖族历代族长都以入侵道灵界为首重,却并非我之所愿。”

    梁木喜赞许地点头:“既不推卸责任,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若真如你所言,这个妖族公子的位置,你确实坐得。”

    只是梁木喜又说道:“听闻婆辽城画龙点睛的事宜上,你大哥有将帝国皇子镇杀的打算,此事你可知晓?”

    金堤渊主动给梁木喜斟满一杯酒,他解释道:“是我给大哥出的主意。”

    梁木喜瞧金堤渊的脸色多有惆怅,便知其中隐晦,他道:“我上寮宗的探子遍布大半个道灵界,消息来得快,送出去的也快,若是有所顾虑,可以与我一说。不过你这个主意,真不咋地。”

    金堤渊道:“星冥帝国造神祠,越俎代庖,做了神界在道灵界的荒废事,对此晚辈认为是无可厚非。但以家父来看,当然是能多予星冥帝国点睛大典阻碍,便是多多益善的,他并不想看到道灵界内的势力不断做大。”

    梁木喜冷眼道:“方才你说你并不愿意趟入这趟浑水。”

    金堤渊道:“家父要晚辈出主意,若是不听劝,族中一切都不能插手,果真如此的话,将来我妖族在晚辈认为是错误的决断上,才能出言阻止,以不至于妖族走向衰落。”

    梁木喜把酒与金堤渊碰了一下,轻言道:“小娃娃在其位谋其政,多少是有些苦了你。”

    看来妖族里边儿的公子,也不是像外界传言那般,是个诡计多端的货色。

    梁木喜将卓书极留下来的书籍,给挪到金堤渊跟前,老人家随后又往火锅里加了好些羊肉,问道:“说说吧,这里面究竟藏这些什么秘密。”

    金堤渊夹了一块羊肉放入口中,反手持筷,翻开最上一本,指出一行字说道:“梁宗主对这句‘日月同辉,然却无光,城门楼下,獠牙嗜血行者,登高远望’如何理解?”

    梁木喜道:“僵尸嘛,这我知道,却从未瞧见过,据说苍灵门的林门主,就是僵尸体质,但这位天道者行事严谨,上寮宗也就无从考证了。”

    金堤渊微微咧嘴,露出了自己仅有的獠牙,说道:“晚辈刚才说的‘半人半尸’,其中的‘尸’,便是僵尸。”

    梁木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妖族公子,心中并无多少惊骇,他这般年纪的人了,只当是涨了些见识,随后他问道:“那你口中所说的始祖,应当就不是你们妖族的始祖了吧?”

    于是将思绪再递进一些,以梁木喜的聪明才智,他多少有趋近于那个最大的真相,可他觉着还是太匪夷所思了。

    那个曾经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族领袖,若真是他将妖族公子变得不伦不类,梁木喜对此人都不敢有提及的想法,传闻因果绝大之体,便是心念一下,都能使得自己万劫不复。

    金堤渊放弃道:“那便不说始祖了。”

    梁木喜眼放精光,自己当真猜着了,为求金堤渊不再次提及,梁木喜伸手将书籍挪至别处,一番思量后,又将书籍放在了石桌之下,这才放下心来。

    金堤渊笑着说道:“梁宗主请放心,既然晚辈肯出现在这里,便不会让梁宗主因果缠身,我们就吃吃火锅,聊聊今后的日子。”

    眼前的金堤渊越来越对自己的胃口,甚至是欣赏,跟他喝酒,仿佛是在跟一位多年不见的故友。

    梁木喜说道:“小娃娃到这里来,恐怕不止是替我解答秘密这么简单吧,不是我说这个秘密不够大,只是觉着你是另有所图。”

    金堤渊被说中了要害,他四指轻轻一拍石桌,肯定道:“可不就是嘛,晚辈不过随口一提始祖,也不是说对始祖不敬,实在是想跟梁宗主商榷之余,也能够喝酒尽兴。”

    俩人不经意间,表明了自己对将臣的敬畏,也已成了忘年之交,剩下的便是想着,此次谈话能够不谈崩了。

    梁木喜道:“那你这个小娃娃,到底所为何事?”

    金堤渊道:“梁宗主的开山大弟子卓书极,心气颇高,奈何他与我这般大的年纪,没有寻找到好的发力点,以至于他心中所想,一直都被掩盖着。”

    梁木喜在卓书极八岁时,便领着上了山,其天赋,梁木喜便一清二楚。至于为何要选择卓书极这个平庸的徒弟,乃是梁木喜不愿将衣钵传给将来可能会是惹是生非的天之骄子。

    以上寮宗这等山上仙家的底蕴,收一个天子骄子作为传世之人,实在简单,梁木喜万无收卓书极的理由,但他还是收了,而且还是开山大弟子。

    数年前,卓书极在着手编整札记之时,偶然顿悟,此时他的心中大道,已经浮出水面,那便是要将整座道灵界的道者们,能有与天上仙人比高的心气。

    仅是这一点,就让卓书极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亲自上手武榜的座次排序。

    梁木喜在理骂卓书极的时候,也十分困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道:“书极平日里喜欢与我一道研究文字,他什么样我自认为很清楚,但他何时有了改变,我就不得而知了。”

    金堤渊道:“每个人总有那么一天,会突然想起自己到底为何而生。当年梁宗主上山时,已有家室,心中所虑的公与私,存在偏颇,实属正常。”

    梁木喜并未生气,他回顾过往,自己对宗门的期盼,其实并不高,也就对武榜还有些挂牵。

    宗门里的一切事务,他大部分都交予了师弟贺韬,徒弟临走时,师弟贺韬交给卓书极宗门重器,为了此事师弟还总是躲着自己,此时梁木喜便觉着挺对不住师弟与徒弟,委实该给徒弟一些盘缠的。

    沉浸在自责之中的梁木喜,听见金堤渊道:“梁宗主,你的徒弟们修行都很勤勉,两耳不闻窗外事。诸多外界的消息,还是探子们带回,他们才有所知。难道你不觉得,是你们上寮宗立下的规矩,折断了好些弟子腾飞的翅膀吗?”

    梁木喜将金堤渊跟前的酒杯拿走,说道:“小娃娃,接下来的话,说好了,酒杯还你,说不好,你别喝了。”

    金堤渊道:“卓书极出宗门历练的这一年里,见识多是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做的也是顺理天道之事。他应了帝国皇子的邀约,做了醒自来的供奉,此时可谓是福缘不断。若是让卓书极断了与上寮宗的关系,安心辅佐皇子殿下,那他当真可以美梦成真,将整座道灵界的心气拔高不止一层。到时候神界仙人,若是还想着下来挑衅而立道者,也就不是什么易事了。”

    梁木喜将酒杯还给了金堤渊,只是说道:“我信你所言,但书极是我的大弟子,要与他断绝关系,我做不到,你又要我凭什么这么做?”

    金堤渊把酒倒满,主动碰杯道:“上寮宗万年以来的气运太过低迷,卓书极还是与之牵扯的话,累赘太大。至于梁宗主为何要这么做,就凭卓书极只为对道灵界心气一事,愿牺牲掉一切,这还不足够吗?”

    金堤渊忽而想到什么,说道:“其实梁宗主早已知道书中秘密,只是知道了答案,却不敢去相信,但卓书极却可以,这也是梁宗主与卓书极之间的区别,也是天壑所在。”

    想想自己的开山大弟子,执意要出宗门时的那个坚定眼神,当时的梁木喜以为他疯了,如今结合到师弟的做法想来,到底是上寮宗耽搁了这位顿悟的大弟子了。

    梁木喜自言自语道:“上寮宗从来与外界都是和气生财,只求一个安生日子,若是书极在外头惹了不该惹的,上寮宗该如何是好?要是书极遇上个自己不能解决的,又该怎么办?”

    金堤渊提醒道:“所以上寮宗与卓书极断绝往来,也是一石二鸟之计,以卓书极的品行,是不可能让别人逮到短处,别人也就没理由找上寮宗的麻烦。还有卓书极在外头做事,梁宗主大可放心,星冥帝国的皇子殿下,对卓书极肯定多加照拂,至于星冥帝国的实力,以及帝国背后的关系,我想梁宗主比晚辈更清楚不过了。”

    梁木喜问了他此刻最关心的事:“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金堤渊目光飘向远处,他看着漫山黑不隆冬的雪景,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可能是没事可做了吧。”、

    梁木喜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小娃娃。

    金堤渊回过身来,与之对视道:“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也不知道将来我要做什么,我只想三界能够太平一些,如若这般来讲,晚辈应当是个好人了。”

    今夜的梁木喜与金堤渊痛饮了两坛子的仙酿,俩人近乎四十年的忘年之交,在道灵界的山上,可谓少之又少。

    交谈至性情处,梁木喜喝得酩酊大醉,他拍了拍金堤渊的肩膀,含糊不清道:“你们妖族有你这个公子,族内的复兴指日可待,若是我的开山大弟子不是书极,是你该多好,那样我就可省不少的心了。”

    金堤渊同样醉得不行,他说道:“今后我会常来与宗主喝酒吃肉,到时候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山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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