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雀莺转啼的午后,阳光洒在静谧的庭院中,这是位于解良县南城的秦府。 如今,这里新的“主人”起手间,关系着数以百计、千计百姓们的沉冤昭雪,关系着解良县的天能否拔云见日。 午后的眼光稍稍透进来,无数文吏正在奋笔疾书,聚精会神的书写着县长颜和、豪强秦牛的一条条罪状,直至罄竹难书。 很难想象。 昨日…还是众星捧月的颜县长、秦老爷,今日就要被永恒的钉在耻辱柱上。 每一个文吏都卯足了精神,每一个百姓,把这些年的委屈声泪俱下的诉说,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这样的戏码自古亦然。 柳羽与荀彧站在秦府内的一处水亭中。 荀彧忙了半日,特地出来走走,恰恰这么一走,正看到了柳羽。 “累么?” 柳羽看着荀彧烦劳的模样有些心疼。 这个年纪的他,本不该承受这么多,也不该去见识这世道中的黑暗。 “不累。”荀彧的声音有些虚弱。“我之所以追随于贤弟,是因为在万古长夜中,哪怕是一盏微光,都让你不得不追随这光明,至死方休!如今能以自己的力量结束黑暗,还这一隅的百姓一片青天,这不应该是我与贤弟的初心嘛?” 柳羽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可这样会很累,也会很危险,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可大汉有多少个这样的县城,多少个比县城更大的州郡,依然被黑暗包裹着呢?还是那句话,这是刀山,亦是火海。” “哈哈…”听到这儿,荀彧笑了,他郑重其事的面朝柳羽。“贤弟如此学问,岂会不知晓我荀家先祖荀子所著的《不苟篇》中,讲述的何为君子?” 不等柳羽回话,荀彧继续道:“匡救天下,是崇人之德,是扬人之美,君子要与时屈伸,也要以义应变,而这应变的底线便是‘义’!” 听到这儿,柳羽顿了一下,也吟出一句。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这是后朝宋代文天祥《绝命词·孔曰成仁》中的话。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柳羽也就是随口吟出。 哪曾想,荀彧当即拱手:“贤弟身负道家所学,却对儒学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此为愚兄最佩服的地方!为兄只盼能像贤弟话中提及,‘成仁,取义’,哪怕是踏上这刀山,也要让黑暗中的大汉再度焕发光明。” 柳羽差点都想吟出一句更有逼格的… 比如,还是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哪曾想,就在这时。 张飞那咆哮式的嚷嚷声再度传出。 “你们都是饭桶嘛?这么多郡卒连个人都看不住?” “怎么着?颜和那狗官还能变成蝴蝶飞走咯?” 听到这儿… 柳羽与荀彧惊觉不对,连忙快步走向张飞这边。 一问方才得知,原来是颜和跑了。 守在他屋外的人,被不知被从哪来的钝器击晕,颜和悄无声息的跑了…偏偏门子处都问过,确定没有从府门走出,整个院落也搜过,没有踪影…那就奇怪了,总不能是真飞走了吧? 柳羽也是放心荀彧,故而没有过问过这些… 倒不曾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糟了…”荀彧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昨夜衙署失火,我询问为何水缸中无水,水井中亦无水,颜和随便搪塞了过去,今日…我见秦府水井中亦无水,恰恰颜和便消失了…” “文若是说,水井有古怪?”柳羽也反应过来,当即就打算派人去查。 哪曾想… 就在这时。 “柳弟…总算…总算赶回来见到你了!” 无比沙哑且急促的声音突然传出。 柳羽与荀彧转身,是刘备。 那一日,柳羽派刘备当诱饵,将敌人吸引,顺道擒获一个贼人,刘备算是立下一功。 等归来后,便没有再安排他执行其它的任务。 也是方才,柳羽不放心关长生,才派他与甄逸去牢狱门前守着。 怎么… 不等柳羽细想。 刘备的声音已经传出。“不好了,颜和与秦牛被杀了,就在城郊…窃天坞山寨附近,如今那边围满了人,且马车上写着——杀人者,关长生是也!” “什么?” 柳羽与荀彧几乎是异口同声。 刘备的这句话信息量之大,让两人头皮都有些发麻。 关长生不是在牢狱中么?他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颜和与秦牛怎么会出在哪里? 马车上怎么会有这么一行字?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太过匪夷所思。 荀彧与柳羽均是有些被惊吓到的味道,唯独张飞,他当即大笑着嚷嚷道:“两个鸟人,那红脸杀的好啊!杀的痛快啊,这是为民除害了!” “翼德…” 荀彧与柳羽还一副惊诧的模样,刘备则连忙解释道。 “这哪里是好,这是糟糕了!” 甄逸也补上一句。“出大乱子了。” “一个狗官?一个恶霸?本就该杀,红脸杀的多好?怎么会糟了呢?”张飞挠着头,还是不能理解。 柳羽“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纵是一个恶霸,一个狗官,纵他们两个是十恶不赦之徒,可官府尚未判决,杀也不能是他关长生杀呀!” 柳羽的话脱口,荀彧补充着解释道:“关长生一界白身,是不能替官府执法的,何况还是如此高调,如此这般,柳观主为救他所做的一切,都…都白费了!” 啊… 张飞像是听懂了,他一敲脑门,“这可咋整啊?” “先去…现场!”柳羽当即吩咐。 明明这里,荀彧的官衔最大,可莫名的,偏偏,他才像是那个真正的一锤定音之人。 … … 方才还是艳阳天,忽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似乎上天有意洗去这一方土地的血迹。 城外… 在茶摊、酒肆内躲雨的农人们纷纷议论。 “听说颜和那狗官、秦牛那恶霸被人杀了?马车上留着‘杀人者,关长生是也!’这关长生谁呀?” “就是前几日被秦府诬陷,本要今日午时斩首的,原本新来的督邮都为他洗清了冤屈,可谁曾想,他竟当先逃出了牢狱,还追到城郊,手起刀落割下了颜良、秦牛的首级,报仇是报仇了,可这不是又惹上新的官司么?” “杀狗官也会惹上官司?” “要不然呢?谁允许咱们小老百姓去杀狗官的?” “那…关长生不亏了?” “简直是亏大发了,为了一口气,让自己又背上人命官司,不值当,不值当…” 雨声潺潺… 暴雨令地上泛起了蒙蒙一层水雾,躲在酒肆、茶摊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鞋袜尽湿,不自主的浑身哆嗦。 只能借着议论“关长生杀狗官”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暖和起来。 就在这时… 城郊酒肆不远处的一房院子内,一个斗笠男人从房梁上翻身而下,他悄声潜入这里,正在翻查桌案与抽屉。 忽然,这斗笠男人觉得背后一冷,以他多年习武练就的敏锐嗅觉,立马意识到身后有人,他回身骤然出刀,一道寒光刺去,与徐晃的斧头相交,铮然在破旧的阁屋内擦出了几点火花。 两人交手数招,刀锋凛冽,斧头亦是刚猛异常,可偏偏,似乎两人都刻意留手,刀斧之间火花激迸,灿如晚霞。 “你在找这个吧?”说话间,徐晃一手提着斧头,一手从怀中取出了刻有“春秋”字眼的竹简。“我就知道,跑再远,只要这本《春秋》在,你就跑不远!”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