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河东解良县,郊外的一处农家,家境绝非殷实,但简陋中透出整洁,可见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一个六、七岁的毛头丫头靠着床边好奇的看着陌生人,另一个快周岁的娃娃已经会爬了。 张玉兰乔装一番后来到这里,他缓缓打量着房间, 将几匹布绢放下。 一对老迈的夫妻赶忙迎上。 “姑娘就是在村里打听‘秦家’与‘胡人’劫掠的那位吧?” 张玉兰的伤并没有完全痊愈,她一手捂着肩口,似乎,今日已经有些疲倦。 她一边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那丫头与周岁的娃娃 “我听说,这孩子的父亲就是…” “唉…”不等她把话讲完,农夫“唉”的一声长叹口气,“就是打抱不平, 救了一伙儿胡狗劫掠的商贾, 于是就…就…” 说到最后,农夫的语气更咽,老妇人却是更咽着张口道:“还不是因为这个,得罪了‘秦家’,惹上了官司,判的是流放,可…可出了这解良县还没有百里,就…就死在了一伙儿贼寇的手中,留下我们这…这一双孩儿,还有…还有我们这俩白发人。” 老妇人目眦欲裂… 张玉兰咬着牙… 这段时间,她闲来无事,便乔装一番,在解良县中暗中探访,去查查那“秦家”的底子。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之下,许多人都知道, “秦家”与“胡狗”有所牵连, 他们算是沆瀣一气。 特别是这处村落,因为距离县城最远,故而经常被“胡狗”劫掠,似乎人人口中都知道什么,但人人又不敢说。 打听到最后,许多人指着这件茅草屋,让张玉兰去这一家问。 原来… 这家的遭遇与关长生的一般无二,都是因为遇见不平,出手相助,从“胡虏”手中救下人,才被陷害,惹上官司。 “那…孩子的娘呢?” 张玉兰接着问。 可偏偏这一问,又问到了痛处… “咚”的一拳,那年迈的农夫握紧拳头,一拳猛地砸在了桌案上,本就不结实的桌案整个摇晃了起来。 “孩儿他娘,被…被那秦家老爷给掳走了。”老妇人咬着牙,一副恨意满满的模样, 可又…又无可奈何。 “这是怎么回事?”张玉兰接着问。 原来, 是秦家将这农户家的儿子流放之后, 那秦家老爷秦牛又看上了这家的媳妇, 于是勾结官府,做出伪证,证明这农户家欠秦家十亩良田,这本是子虚乌有之事,可莫名的有许多人作证,还有那死去男人的画押。 这下假的也变成真的… 秦家给这农户两条路,要么欠债还钱,要么把那小媳妇卖给他为婢。 为了保全两个孩子,媳妇只能选择后者。 可…可又因为不堪秦府老爷那“非人”的“侮辱”,自缢而死… 哪怕是这样,秦家还不罢休,逼着农户家还得还钱,每年收成的七成,都给抢走。 如今这两个年迈的老者,既要背负着这“莫须有”的债务,还得养大两个孩子,他们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事儿,但…大家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敢去得罪秦家,谁也不敢去触官老爷的眉头。 张玉兰越听越是愤怒。 牙齿狠狠的咬住嘴唇。 她原本以为,关大哥无辜下狱就已经够冤枉了,可…可没想到,这…这朗朗乾坤,河东解良县竟宛若一处法外之地,竟是贼人为非作歹的地方。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这里就像是被盖上一层黑色的布,根本没人能看见…洛阳城距此太远了,天子的眼睛更是被蒙蔽住了。 “哇哇哇…” 突然,不满周岁的小孩子哇哇的哭出声来。 张玉兰连忙问道:“他娘不在了,那奶水怎么办?” 那朴实的老妇人无奈道:“村里有好心人资助了些羊奶,凑合着喝吧…再不济,还有一丁点米粥,也还能撑上几天。” 说着话,老妇人就将一些羊奶喂入小孩子的嘴里。 看着这小娃娃,老妇人终于露出一丝喜悦,像是苦难中的一丁丁慰藉,“你瞧,喝的多好。” 张玉兰感觉自己快要崩不住了,她下意识的从怀中又取出一袋钱币。 “这些留着,多给孩子买些吃的。” “钱你拿回去吧,我们不要!”年迈的农夫却再度把钱袋交还给了张玉兰。“一年来都没人跟我们提起这事儿了,我跟老伴心里面憋得慌,你能来陪我们聊聊这事儿,也让我们心里舒坦一些,总好过漫漫长夜,睡不着觉。 张玉兰最后看了看孩子,“好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说到这儿,她不露声色的将钱袋藏进了床下。 与这一对老夫妇道别后,就快速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张玉兰感觉心已经痛的麻木了,她原本以为龙虎山那边的百姓过的就够惨了。 哪曾想,比起那边的穷与未开化,这边老百姓惹上的这些无妄之灾,更惨。 马车在向前行进。 张玉兰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 … 夜深,万籁俱寂,突然,一列列黑衣人的脚步声与刀刃的摩挲声响起。 火把照亮了幽深绵长的村落,文丑背着手走过来对领头的山贼说道:“动作快点儿,做完后,一把火烧了。” 亲兵嬉笑,“又不是头一回了,丑爷放心。” 说着,转身一挥手,一干贼人穿着胡人的衣袍、马靴如狼似虎的冲进村落内。 文丑站在村口,很快便听到村落中传来的哭喊、叫骂声。 这些贼子肆意的打砸掳掠,有的从屋内拖出女人,有的怀着钱粮步帛,村民们哀声四起,场面一片混乱。 甚至,已经有血从尸体中不断的延出。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人驰马急入,一鞭子撩翻了一名带头劫掠的“贼子”。 “你…你在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来人正是秦宜禄,秦家的嫡长子。 他是见过文丑的,也知道父亲与文丑联合起来,做过的那些勾当。 可劫掠村民,这…这已经是许久没有做过的事儿了。 这让读过书的他根本无法接受。 秦宜禄满脸怒色的下马,“谁允许你们劫掠村子的?你们不知道,这些是解良县的百姓么?” 一名贼人认出了秦宜禄,小声道。 “秦公子,这是上面派的活儿,咱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秦宜禄冷笑。“我怎么没听说过,官府下达了这劫掠村子的命令?”他环视左右,冷冷道:“滚,还不给我滚!” 没有一个贼子离开,大家面面相觑,为难的看着秦宜禄。 得亏他是秦家的嫡长子,秦老爷与“丑爷”乃是深度合作,否则…“窃天坞”才不惯着他。 “哈哈哈…” 突然,村口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公子啊。” 秦宜禄扭头看到文丑,他也用敬称:“丑爷…”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