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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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我。”
“什么?”丰南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
眼前的人面色憔悴,神色不似从前,甚至身子都没有站直,只是缩在周身萦绕的那圈白雾中,晦暗不明。
他淡淡地说道:“我从来都以为,我爸不会为了救我拿出设计稿。”
“甚至他不拿出来换,我才觉得他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丰南:“你不相信他是贴心窝子对你好。”
她轻嗤:“也从来不记得他当初把你捡回来的恩情。”
跟丰南的梦境重叠的段绅缓了一口气,“其实他捡到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偶然,那是我费劲心思争取、接近来的。”
“我在这街头游蹿十多年,从来没有体验过有所依靠有家人的感觉,我接近段家,本也不是那次街头和我爸遇见的意外。”
丰南:“意外?”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意外。”
“我观察了他好几个月。”
“清晨六点,他会去那低矮的平房里给那些老人家义务修表,我就在那里当了一段时间的义工,其实帮扶老弱都是假的,我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塑造一个我是正直善良的好人设。”
“而后,他就会去店里开门。”
“我在他店门口蹲点,数着从进去到出来的人,盘算着他一天的营业额,估摸着他的家底,他的产业。”
“我是个骗子,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本万利。”
“我睡觉的时候经常盘算我蛰伏个几年,到底能拿到段家多少东西。”
丰南没有给他好脸色,“那你真是不学无术,阴暗堕落到极致。”
段绅脸上并没有因为丰南直接甩出的厌恶而变化几分,他只是仍然接着自己的话说道:
“我爸有一只钟爱极了的腕表,是祖上学艺时当练手用的,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典藏品,但对他来说纪念价值非凡。”
“有一段时间,他心情很不好,因为他把那只表丢了。”
“然而事实却是,他丢了的那只表,是我找人偷的,然后再假意捡到还会去。”
“有了这个情分,再加上之前打过的几次照面,我就留在了段家店铺里帮忙。”
“我爸和我哥都说,我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一个商人的品质。”
丰南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你可别侮辱商人这个词了,同为商人,像你这样把人情都算计好的,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你一人。”
未来的段绅出现在丰南的梦里,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很不好。
让他在牢狱里过下半生都甚至是便宜他了。
段绅:“我爸看我乖巧,做事又踏实认真,允许我喊他一声爸,把我当自家儿子。”
丰南脸上没有遮掩地露出一些鄙夷,“那你可真卑鄙。”
“乖巧和踏实认真,其实是别有用心地想白拿白吃。”
“依托着段家,好改变你的一生命运?”
“段绅,你既然还肯叫段爷爷一声爸——”
“那你应该秉承感恩之心。”
“枉费我刚刚看到过去的你被削了半个手指头,还同情了几分。”
丰南说了一连串:“如今看来,完全是咎由自取。”
“是啊,完全是我咎由自取。”
“当年一事,确是我心里一道过不起的坎。”
“这个时候的我,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想的是终究段家没把我当做自家人。”
“我还是被削掉了半个手指头,我爸,还是没能救我。”
丰南指着刚刚还发生一场热闹非凡的闹剧如今却空落落的院子,“那你如今看了,就应当知道,段家的未来和你,一样重要,段爷爷宁可自己断腿也要保你和段家,是汪田不讲信用。”
“我如今看来,真为段爷爷可惜,他从头到尾就是养了个畜生。”
段绅过了很久,接了一句: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畜生。”
“我在狱中,越发越被心结所困,这段梦境,我来来复复看了很多遍。”
“我爸和我哥的对话,可否有假,其实明眼人一看就能知晓。”
“是一直不肯相信我也能得到平白无故的爱护,一直坚定我能在段家立足是因为我对段家人来说有利的心结,让我在狼子野心的路上越走越远。”
丰南:“所以段老爷子护你不告诉你的真相,反倒变成了你记恨他们的缘由?”
“你的心里,是多么忌惮有人爱你啊。”
段绅没有正对丰南,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站在路边的段老爷子和段远。
“你说的没错。”
“我来来复复看了这个梦境很多次,我多么希望在我爸和我哥脸上,看到一丝虚假的表情,可我看了这么多次,只是在曾今的我的脸上,看到了狼子野心和不知好歹。”
“一方面,我明明是带着目的去接近段家,我心里其实明白,我爸和我哥是怎么样的人,他们越对我好,我就越想找到他们对我不好的证据。”
“好像这样,我心里的负罪感就能少一些。”
“狭隘的人一直是我。”
丰南:“你觉得段爷爷会不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吗,怕是知道但是装作不知道吧。”
段绅:“或许吧,或许这一切,我爸都知道。”
他在此推心置腹的说的这些话,不像是带着什么对段家不利的目的来,虽然如此,丰南对来人仍然保持着警惕。
段绅做的错事,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能够挽回的。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也哥的爸爸妈妈还不是被你害死了。”
她冷冷的声音落在空无一人的后巷里。
段绅显然有些着急,他突然提高了嗓音。
“我没想害死大哥,我只是想让他不要出现在那个会展现场。”
他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脸色未变:“那是一场意外。”
“汪田的事情之后,我越发觉得没能给段家带来好处,反倒搞砸了这个事情,那个时候大哥替我摆平了很多事情。”
“他甚少在家,许久不见后,他满身疲惫的回来,那个时候他才拍着我的肩膀说,汪田倒台了。”
“整个前南城,没有人能和我们抗衡了。”
“没有人可以形容我的心情,那种又欣喜又苦涩的感觉,没人能懂。”
“我爸看他的眼神,肯定又赞赏,我也想要我爸眼里,因为我而出现欣慰的表情,所以那次广城的交流会,我想自己去找国外的友商谈谈。”
“我只是想让车子中途抛锚之类的,只要大哥晚些到就行了,只是……谁知道连带着刹车片出了问题。”
丰南:“即便如此,那车子也是你动了手脚,不管你到底有没有想法,灾难已经发生了,那是你说再多也无法挽回的。”
“况且,那个事情发生后,你毫无悔改之心,想动程也的心思,你半分未变。”
丰南觉得此刻他对这件事情的懊悔在她听来就是慢慢地讽刺。
段绅的声音充满着一种无力感:“我本不想那样。”
“我悔改,我自责,我发誓我要秉承大哥遗愿,事实证明我也做到了,谁人不知道段家的于怀表业,谁人不是挤破脑袋的在新品发售的时候哪怕花几倍的价格也要拿到一只典藏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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