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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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春的宁东镇在夜间就开始笼罩上一层雾气,那缥缈虚无的水汽像是南边吹过来的一阵冷风,带来春寒料峭时节里乍暖还寒的感受。

    路城刚从网吧里出来,感受到一阵寒意之后忙把脖子往衣领里一缩。

    本来变暖的空气让他早早地换下了冬衣,谁知从内屋子出来这水汽还是把他凉到心头一颤。

    他刚把手揣进兜里出来,就遇到了一直在门口徘徊的王齐国。

    路城没偏头,假装没看见他,径直往巷子里头走去。

    他走的很快,王齐国看不清道路,在后面一边跑一边追,费了好大力气,才攀上路城的半个手肘。

    王齐国干瘦的身子像是拴在□□四肢上的稻草人,他醉生梦死的,天天被催债人追着打,脸上伤口东一道西一道的,连带着他结了痂的眼睛又开始溃烂了。

    他像是牛皮糖一样死死地粘着路城:“你见过王旗智没,我没钱了,我快饿死了,你让她出来给钱。”

    路城知道他这副死样子,索性手臂一动不动,就让他这么粘着往前走。

    王齐国跟了他一路,路城却永远都是这个直接忽视他的样子,他心下来气,卯足了劲吼道,“你站住!”

    路城停下了脚步。

    王旗智入狱,托人带来消息说想见路城。

    他去了。

    她的脸庞越发瘦削,眼眶越发凹陷,她低着头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好像把路城叫来只是为了陪她渡过这死寂的探视时间。

    路城要走的那一刻,她才试探地带点哀求。

    “你能不能,不要再打他……”

    路城心里带点烦躁,他倏地就想起王旗智那张绝望的脸。

    他不耐烦地对王齐国说,“滚开,我今天不想揍你。”

    王齐国见路城跟他说话了,连忙跑上来,带点哀求,佝偻的身子都直不起腰来,“你能不能告诉我,王旗智在哪里,我找了她好久,她是不是出事了。”

    路城深吸一口气。

    “她去坐牢了,不会再出现了。”

    “不会再出现了……”王齐国眼神空洞,念念有词,“那我怎么办?”

    路城心里明白,王旗智一走,王齐国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或许某个寒冷的夜里,他大概率会饿死在某个街头,连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路城看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王齐国,不再与他纠缠,打算离开。

    王齐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拦住欲走的路城,那唯一的一只眼睛里突然闪过光彩:“坐牢?坐牢有补助吗?我是她爸,补助该给我吧?”

    在那一瞬间,路城突然觉得,或许对于王旗智来说,比起被王齐国这种六亲不认的吸血鬼吸干生命,还不如在牢里改造更显的安稳渡日。

    路城直接抓过他的衣襟:“你还是人吗?”

    他用了很大的力道,但王齐国的整个身子却意外地轻了很多,他抓着他的感觉,像是拉着一堆衣物,毫无重量感。

    “人?”王齐国被抓的只剩半只脚还接触着凹凸不平的地面,他在灯光下白惨惨地笑着,脸上皱纹褶子像是枯竭干涸的河床上的淤泥。

    “我早不是人了,我是蟑螂啊,黑魆魆的蟑螂,遍地爬的蟑螂。”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一人打理一个厂里的生意了,我三十岁的时候,已经是人人攀附的资源了。登堂入室的人,那个不是求着我给个求财的生路,我大手一挥,借出去的钱眼睛一眨都不眨。”

    “我在赌桌上,全副身家,说全压就全压,一分一毫都不带犹豫,那个意气风发无人能及。”

    王齐国说起往事,完全是一副叫花子夸祖业的样子。

    “可是我落魄的时候呢?有人帮过我吗?”

    他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有钱才是兄弟,没钱谁认识你是老几。”

    “当蟑螂也挺好的,至少每天只有一个目的,吃饱。”

    “如今我吃不饱了,路城,你要负责。”

    王齐国说的理所当然,像是故意拿捏着路城的弱点:“不然我去找丰南了,总归祸是她闯的,她这个贱人逍遥法外得够久了。”

    路城听罢,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滞了。

    继而,他抽出了口袋里的手,从旁边不知那户人家的屋檐下抽出一根木质的晾衣杆。

    他一步步走向前去。

    眼底是不见喜怒的平静。

    王齐国见到路城这个样子,身上的痛觉神经比他的大脑反应还快,突然就没了刚才叫嚣的底气,他支支吾吾地往后退,“你要干什么……你说你不打我的。”

    路城手心里攥着有他拳心粗的木棍,他的声音穿过迷茫的薄雾,像是一阵刺骨的寒意卷席人的后脊梁。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想动她半分。”

    “你说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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