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杀人魔王最后的疯狂-《帝国时代造反实录》


    第(1/3)页

    大西王朝建立的第二年,从齐军两路进攻四川开始,西军在军事上就出现了败势。

    春,齐军大将关鹏突破川东防线,进入四川,攻占了重庆。

    张献忠忙派刘文秀反攻,亦被关鹏打了个大败。

    不久,齐军先后占领了四川东部和南部的綦(qi)江、宜宾等重镇,逐步开始向川西平原蚕食。

    一开始,张献忠尚不以为然。胜败乃兵家常事,近二十年间,他曾经无数次走投无路,不也是过来了吗?他毫不慌张,派出人马,四出征伐。

    可是很快,张献忠就发现不对劲了。他面对的不仅仅是齐军的进攻,更可怕的是他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在大西政权的统治下,历史教科书上难以见到的现象出现了——对起义者的再起义。

    看到张献忠出现败势,四川各地在富家大户和原地方官的领导下,纷纷起来。

    拥众据城邑,保村落,驻山谷,拒险寨者不可胜数。

    凡献忠所选府、州、县官,有到任两三日即被杀害,甚至有一县三四月内连杀十余县官者。虽重兵威之,亦不能止也。

    川西原明朝军官朱化龙“敛兵自守”,也割据一方。

    黎州土司十六岁的马京起兵反抗。

    在张献忠实际控制区内的百姓也纷纷起义,起义兵斩伪令者,所在皆是。

    后来竟弄到这样的地步,成都百里外,老百姓手里拿着锄头和木棍,都在跟大西军为敌。

    越来越多的人踊跃参加官军。齐军势力更加迅速壮大起来。

    张献忠始则有条不紊,继而手忙脚乱,终于惊恐绝望。

    十多年提着头沐风栉雨,身先士卒,虽然艰苦,却也快意。

    胜也胜得痛快,败也败得干脆。如今住进了皇宫,开辟了帝业,却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焦虑烦恼之中。

    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他还没有学会治理帝国这个需要同时处理多种事情的弹钢琴艺术。

    日理万机,千头万绪,百爪挠心,心中如焚,压力从四面八方朝张献忠一个人压来,几乎要把他压得粉碎。

    从各个方面传来的消息,都是警报和败绩。按了葫芦起了瓢,好不容易镇压下一处,更多的火苗又在周围燃起。

    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了,现在他越来越懒得上朝,脾气也越来越大。

    有一天上朝,忽然把自己头上戴的那顶镶满了宝石的金冠摘下来,扔到地上,用脚上去一顿乱踏,踩得稀烂。旁边人看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去劝。

    踩完了,把旁边侍卫的大沿布帽夺过来,戴在头上,大笑道:“他娘的,老子还是戴这个舒服。”

    他越来越怀疑挥兵入川是个错误。初以为蜀人柔脆,容易征服。不想他们是柔而不脆,一时望风而倒,终久却不屈服,

    随着军事上的失利,张献忠的酒越喝越厉害,也越来越依赖看他人流血来寻找一点刺激。张献忠发脾气,谁也不能劝止。

    某日,张献忠心情不好,“即杀军官三员,宣其罪状,谓尹等在席间高声谈论,绝无顾忌”;某日“又杀文官一员,谓其吸烟太多,精神疲惫”;“又杀太监七名,谓有多数军官在朝私语,该太监等溺职不报,罪当斩决云云”。

    无论是宫内男女还是大小官员,只要稍不如意,即处以绞刑、斩首,或凌迟碎骨。

    张献忠的礼部尚书吴继善,就是因奉命分配马匹给各军,请示张献忠开列名单,以此细故而触怒张献忠,即受酷刑而死的。

    有位武官,素为张献忠所宠,因为冬至节祀天,未遵张献忠令读条文,以致冒犯张献忠,被鞭打至死。

    还有位官员,因谏张献忠少杀无辜,而被重刑处死。

    因为酒喝得太多,张献忠精神也出现不正常的征兆。

    那一天,独坐饮食,喝闷酒,忽然见到空中伸出千百只人手来夺自己桉上的食物。

    张献忠吓了一跳,抹抹眼睛,清醒一下,又什么都没有了。

    举杯消愁愁更愁,张献忠的心情不断坠向深谷,零星杀戮渐渐变成集体屠杀。

    他平生极为厌恶官场风习,甚至对自己任用的文官,他也抑制不住厌恶之情。

    有一次,部下大将孙可望远征凯旋,张献忠部下的文官们按明朝官场旧例,出城远迎,进献贺礼,递“连名状”。

    张献忠闻知,“怒其沿故朝陋习,按名棒杀二百人”。

    有一次,因一点小小过错,株连杀掉了自己属下三百多名文官。

    有人劝他说都杀光了谁还为他服务,张献忠说:“文官怕没人做耶?”

    如果斗胆说一句张献忠是杀人魔头,也许并不过分。张献忠本人正是以此自命并自诩的。

    遍数历史上的豪杰人物,坦然宣称自己身负“下界收人”的使命,并身体力行,乐而不疲者,唯张献忠一人。

    如果生活在今天,张献忠会是心理学家用来分析“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最佳样本。

    他读书期间表现顽劣,成年后不能维持长久的工作,无法遵守社会秩序,行动无计划,冲动,他报复的强度与受到的挑衅不成比例,他性情异常而智能,认知却没有任何障碍,这些典型病状体现得非常明显。

    特别是,在四十一年的人生中,几乎找不到他拥有爱心、同情心的证据。虽然一世称雄,然而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却是毫无希望的,他对人生的看法是悲观至极的。

    传教士慈悲为怀,不忍看到这么多无辜死在张的刀下,曾冒死对张苦苦哀求。

    张献忠却说:“吾杀若辈,实救若辈于世上诸苦,虽杀之,而实爱之也。”

    这句听起来颇有点玄奥的话,揭示了张献忠的灰色甚至是黑色的人生观。

    这一人生观在他那着名的《七杀碑》也得到印证: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