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不是歌,而是曲。 当指尖拨动在琴身薄片,拇指琴亦随之共鸣而共振。华章流泻空灵,如雾;清明,如溪。曲调如是八音盒上满了发条,却比八音盒的乐声更为通透。 轻拨,清鸣。 悲伤如浮在室内的尘埃,在曲谱横线无形间流动了,如微不可查,却亦无处不在。 是时,江世应的轮椅就向着飘窗之外,江家老宅的一畔,天光彻底地暗灭,入目是一片星野。 天地辽阔,人却寂寞。 往来之间,皆是古今。 一声声,一句句,如叹如息,如慕如念,如泣如诉,如哀如婉。那来自卡林巴琴的乐音也如一把的短匕,刀尖在听众心绪间翩翩起舞,似要将人的伪饰生生地割裂、扯破! 乐曲流动时,岁月如是定格了,一秒钟就是一个世纪。也像是在快进了,莫名,往事幕幕重重均从江世应眼前闪现。 年少的,年轻的,无忧无虑的;青年的,中年的,兵荒马乱的。 爱过的,恨过的,接受过的,原谅过的。 转瞬成空。 眼眸微阖,而热意从眼底泛起,不知不觉间,江世应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乐曲中。 他当然知道这一首的曲目:《友谊地久天长》。 但,于此时聆听,却令他想到了更多的回忆。 往事如烟啊。 老先生闭目,任心绪完全浸溺在乐海里去。 却不意,恰于此时,节奏倏而加快了一拍,曲风亦随之一转! 金光来时,浓雾尽散;春回大地,万物生长! 说不出的轻快从江世应心里漫出,就像是寒冬结束,第一线的春风漫过了秦岭淮河,直直向北而来! 不自觉地,江世应睁开眼。 飘窗之外,星垂遍野。天地辽阔如无边际,却有一丛忍冬花,在窗角攀援而盛放,月白香动。 不必再去扣循事物的本质,花开便是意义! 不必再去追索过去的岁月,当下即是人生! 默默,似有力量盈于身,竟是情不自禁地,江老先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往飘窗走去。 音乐已停,但心久久沉浸。 从老伴去世,而他腿摔折坐上轮椅后,江世应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今天之前,他一度消沉,迟迟难以接受老伴去世的事实。即使知道腿已经痊愈,却也失去了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意志。 一条腿都踏进棺材板里的人了,死就死了吧。 但,在此刻,像迷雾尽拨,江世应由衷觉得—— 他还可以再活五百年! “……”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大概还可以再活十五年,或者五年吧。 江世应在听音乐的时刻,楼下晚宴却已开始,而江老先生未至,家里的管事便来楼上书房请人,“江……” 才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话便尽数梗在了喉咙。 第(2/3)页